第11章 相望 一
1.
最近一段时间,明月的内心始终洋溢着一种稳稳的幸福。真得很感谢北京,感谢首都!自从来到这里,明月好像摆脱了魔咒。她的生活里不再有提心吊胆,不再有林强的纠缠,不再有莫名其妙地相亲,不再有莫须有的流言蜚语,她想她应该无比珍惜此刻平静的生活。
自从一个月前明月提心吊胆地帮穆菁成带了一天儿子,穆菁成就以感谢的名义,接二连三地请明月吃了三顿饭,逛了两次街,看了一场令人匪夷所思,感觉智商严重下降的惊悚悬疑大片。
明月觉得自己很够意思,这三顿饭里的第一顿饭就叫上了邢影和汪其东。本来想着像邢影这样的学术型慢热女会比较矜持,明月还担心上半场会冷场。可没想到菜还没上齐,邢影就与穆菁成聊得相见恨晚、热血沸腾!而汪其东呢,他恨不得把眼珠子变成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向穆菁成的胸膛。因为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却依然能清楚的感觉到穆菁成健硕丰美的胸肌。而邢影则像个花痴似得嘴上与人聊得缠绵,眼神却一直在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对人家进行人体扫描。以至于这顿在明月和邢影看来都相当美好的大餐,却并没有如她们想象的那样善始善终。
汪其东在宁愿放弃最终的压轴大菜也不能损失气节的心里暗示下,毅然决然地推脱他的研究生导师请他回实验室帮个小忙,而这个小忙还非他不可的情景设定下,拉着邢影的手扬长而去。
邢影和汪其东的离去,并没有影响明月的心情。饭毕,在皎洁如水的月光下,在清凉如瀑的微风里,明月怯懦地提出,她还欠穆菁成一顿感恩饭的时候,穆菁成紧盯月亮悠悠地说,“这辈子你是没机会了,等下辈子你变成男的我变成女的你再请我吧,因为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让女人请客的字眼。”
明月虽然嘴上抗议着,她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大男子主义的表现,你不应该不尊重妇女。”可明月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她心想,你就请我吧,天天请我吧,最好能请我一辈子!
改天和邢影一起逛大栅栏,明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明月说,如果真能如我所愿,那么在我年老色衰回忆往事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这一生没有饿过肚子而悔恨,也不会因为这一生没有珍惜这样一个长期饭票而羞愧。当我临死的时候,我会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奉献给了世界上最紧迫的事业——为生命的延续而吃。作为一个人应当赶紧的充分地吃,因为意外的疾病和悲惨的事故随时都可能结束我的生命!
邢影狂笑着去敲明月的头,“哈哈哈,你还真是有才。不过,当我们的高中语文老师如果知道你是这样诠释“保尔柯察金”的至理名言,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头撞讲台昏死过去。
明月在心里默念:对不起了,保尔,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这句话。它撑起了我整个青葱岁月,它让我在遇到挫折时有了奋斗下去的勇气。
邢影一边大口吃着冰激凌,一边收起笑容非常严肃地面对明月,“明月,你老实告诉我,穆菁成,他是不是喜欢你?我看你们俩就是两情相悦!不然他怎么又是请你吃饭又是请你看电影?而你,一提到他就含羞浪笑,恨不得大嘴巴咧到耳根后。”
明月的脸唰得一下就红了,“哪有?我们,我们就是吃吃饭,逛逛街,看看电影,其他的我们什么都没做。他也,他也没说过喜欢我。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我就是小河沟里的一条小泥鳅;而他,则是大海里的一条大鲸鱼。如果不是当初他救了我,我们是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
邢影一副打死也不相信的神情,“算了吧,明月,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才不信他对你没有企图。如果他是大鲸鱼,那你就是大白鲨,你说你长得这么漂亮,干嘛这么不自信呢?即便是他还没有对你表白,那也不代表他没有那个心。其实,你也可以主动一点的!碰到这么好的优质男,你还不赶紧下手!你这一秒钟不珍惜,下一秒钟他就有可能被别人哭着喊着给抢走了!
明月小声说,“穆大哥他,他只是我的恩人。虽然我对他很有好感,但我也不能太贪心了,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邢影气得直摇头,她感觉自己这个闺蜜处理感情的方式就像是个傻子!
又是一个周一的早晨,明月照例走路去上班,不单单是为了省钱,因为明月觉得这是锻炼身体、放松身心的一种方式。迎着明媚的朝阳,沐浴在刚刚苏醒的天地之间,呼吸着负氧离子浓度在一天里最高的时刻,倾听着匆匆的脚步声和各种交通工具的轰鸣声,明月会产生一种对蓬勃生命力的感动。她突然想到了一首歌,在她很小的时候听到的一首歌,她一直觉得歌词很美,很动听,虽然她不怎么会唱。
天地间走来了小小的我,
噢,小小的我,
不要问我姓什么,
噢,叫什么,
我是山间一滴水,
也有生命的浪花,
我是地上一棵小草,
也有生命的绿色,
小小的我,小小的我,
投入激流就是大河,
小小的我,小小的我,
拥抱大地就是春之歌。
走到单位门口的卷闸门前,明月突然被一个东倒西歪浑身散发难闻气味的女人挡住了去路。
已是六月末,树上的知了已开始鸹躁地狂叫,空气潮湿而闷热。但是这个女人的身上,竟然还穿着一件看不清楚眼色的毛衣和一双黑色的露着脚趾头的破布鞋。
“喂,你醒醒,醒醒啊!”明月皱眉捂鼻,对那个女人大喊大叫。女人好像被惊醒了,她轻轻蠕动了一下,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嘛?都几点了,陈姐还不来开门。陈姐其实就是老板娘,平时单位的同事都这么叫她。明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天呀,还不到七点。明月知道了,一定是自己看错了时间,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已经不止一次了。我说今天早上路上怎么这般清静,一路上只有零零星星晨练的老人和低头扫地的环卫工人的身影。
“你,怎么会躺在这里?你怎么不回家?你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了吗?你不会是离家出走吧?”明月一口气问了很多为什么,但是那个女人却一声不吭,她用充满警惕的目光不安地望着明月。
明月看到旁边有卖早点的,就走过去买了一份煎饼果子和一杯豆浆,她把食物慢慢递给那个女人,“你一定饿了,快吃吧!”
女人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有抵挡住煎饼果子所散发出的浓郁的混合着甜面酱的葱花香味儿,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可能是吃的太猛了,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还未喘息均匀,便拿起地上的豆浆迫不及待地吸了两口。“呸,呸,呸,烫死我了!”女人终于呲牙咧嘴的开口说话。明月赶紧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她,“快喝两口吧,我没喝过,是新的。”
女人吃饱喝足,终于非常信任地向明月讲起了她的悲惨经历。
原来,这个女人叫程青梅,今年32岁,老家是贵州的。她和丈夫结婚10年,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大的9岁,小的4岁。就在两年前,丈夫带着村里的四、五个年轻人来到北京的建筑工地打工,程青梅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在乡下生活。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是丈夫经常给她打电话、月月往家里寄钱,她的心还是很踏实的。
但是自打今年过完年,丈夫突然变得杳无音信,不再给家里打电话,也不再寄钱。程青梅急得像疯了一样。她到那些和她丈夫一同外出打工的乡邻家属家里去打听,终于打听到了她的丈夫在北京朝阳区的某个建筑工地当包工头的消息。于是,就在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清晨,她把孩子托付给婆婆,千里迢迢地奔赴北京寻夫。
可当她历尽千辛万苦找到那个工地的时候,工地上的工人却告诉她,他的丈夫已经离开了,确切地说应该是逃走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的丈夫欠了工人很多钱,他带着一大笔开发商已经结算过的工程款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工人们说她丈夫的这种行为叫做携款潜逃,他们已经报警了!
程青梅很伤心,她一直在为他丈夫辩解,她说她不相信他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她说他一直都很善良,他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有个别工人被激怒了,他们不由分说瓜分了程青梅随身所带的包裹,仅有的800多元钱和一些简单的衣物、用品都被抢走了,只有装在衣兜里的一张身份证幸免于难。程青梅把身份证掏出来,缓缓地递给明月看。
她说她不能再回到那个隐藏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的家了,至少现在不能。她说她一定要找到丈夫,这样才能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
她一直流浪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一边乞讨一边打听丈夫的消息,她睡觉的地方从来都不固定,走到哪儿感觉累了,就随便找个相对安全些的地方躺上一宿......
明月红了眼眶,“这些人太过分了,你丈夫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怎么能抢你的东西么呢,你报警了吗?”
女人摇了摇头,“他们也不容易,不是被逼急了,谁愿意干这种昧良心的事!”
明月被感动了,她说,“我帮你买张火车票吧?你还是先回家看看,出来这么长时间,你不想孩子吗?”
女人突然掩面痛哭,“想,我想孩子!可我不能回去,我要留在北京,直到找到我丈夫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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