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 二
2.
明月在邢影的宿舍住了一周，每天除了睡觉就是拿着邢影的饭卡理直气壮地去食堂打饭，然后就是围着硕大的布满高大法桐和妖娆樱花的校园溜达。在校园转够了，她就跑到学校周边去逛。明月发现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小巷里有一条美食街，里面有一家“丁记炸酱面”小店，那“炸酱面”的味道可真是令人拍案叫绝。
明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来北京了，怎么也得请恩人吃顿饭吧。哎，这一周过得□□逸太腐败了，竟然把最重要的任务都给忘记了。想当初明月信誓旦旦的发誓，务必要在来北京的第一时间请恩人吃顿饭。可是，......看来人真得不能过得太舒服，一舒服就会健忘，一健忘就会变成傻子。明月决定了：一，请恩人吃饭；二，租房子；三，找工作；雷厉风行，刻不容缓。
之前在乐州时，明月给孙浩打过两次电话，她的本意是想亲自向恩人致谢的。可是非常不巧，第一次打电话时，孙浩说恩人正在开会，等会议结束了他会转达；第二次打电话，恩人竟然出国考察去了，孙浩仍然说他会转达。明月曾经哀求孙浩把恩人的联系方式告诉她，可孙浩的嘴巴竟然比死鸭子还要硬。他没说他不想告诉明月，他只是翻来覆去的说他一定会向穆总转达。可明月知道他什么意思，他就是不想告诉自己！他是担心自己跟他们熟络了以后会缠着那个叫穆菁成的高大俊朗的男人吗？明月可是很有自尊心的女孩儿，她不想别人误会她。后来，明月就再没打过电话。
电话接通了，孙浩在那边“喂”了一声。
明月突然莫名其妙地心慌起来。怎么办？恩人不会还不在吧？应该不会，这次肯定会在的，事不过三嘛！前两次不在也许是巧合，这次如果还不在，那自己也太寸了吧。没关系，真不在也没关系，反正自己来北京了，今后有的是时间。
“喂，喂，喂......，请问是哪位？怎么不说话？再不说话挂了啊！”
“喂，别挂啊，是我，我是明月。呵呵，孙大哥，我想找穆大哥，我来北京了，都来了一个星期了，我想请你们吃顿饭。......就在棉花胡同，里面有一家“丁记炸酱面”超级好吃。我知道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餐，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来，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当面表示一下谢意。......等我将来有钱了，我再请你们吃顿好的行吗？你一定不要拒绝我啊！”明月感觉自己说的很有诚意，她生怕被孙浩拒绝而失去了感谢恩人的机会，所以心情迫切、语调急促，她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停了半晌，彼端传来了孙浩的声音，“哦，是这样啊，我们穆总正在开会。”
“啊？又在开会！是不是当领导的都特爱开会？那你们到底来不来啊？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呵呵，你别急，等穆总开完会，我一定转达。”
又是这句话，明月的心情迅速坠入谷底，“那，那你感觉穆大哥会来吗？”
“这个，我也说不好，我不知道他今天还有没有其他安排？”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不是他的特别助理吗？他的一切行程不都是你来安排的嘛！”
“呵呵，明月小姐，您真是太抬举我了，我如果能安排穆总的一切，也许就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特助了！”
“啊？......我还以为，都是助理安排老板的一切行程呢！”明月的声音有些失落。
“明月小姐，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穆总他是活生生的人，他可以随时取消我制定的行程安排，也可以在每一秒钟里突发奇思妙想。”
“哦，是这样啊！”看来电视里都是骗人的，看似强大的总经理特助，原来就是只纸老虎，他也随时会面临无可奈何、无法把控的局面啊。
“明月小姐，等我电话好吗？这个是你的号码吗？”
“是的，是的，这个是我刚买的号，你可一定要给我回电话啊，我等你，千万不要忘了啊！”
“好的。”挂了电话，孙浩觉得这个叫明月的女孩还真有些可爱，虽然没打过几次电话，但她每次都操心的像个大妈似的，还挺有意思。
穆菁成开完会，步履矫健地匆匆迈入办公室的大门，宽大而整洁的老板台上洒满阳光，一束挺拔而清丽的满天星包围着洁白的百合花昂首怒放，空气中微微氤氲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穆总正襟危坐，他俊逸沉稳的侧脸上浮现出一层细密而柔软的金色绒毛。
刚一落座，面前立刻乌泱泱地围上来一群人。
“穆总，这是法国发来的传真，您看用不用我马上起草回函？”
“穆总，这是营销部草拟的最新的旅游线路规划，请您审阅。”
“穆总，这是人事部的任免通知，请您过目。”
“穆总，这是肖小姐给您寄来的慈善酒会的邀请函，您看是否参加？”
..................
穆菁成不急不躁，有条不紊地处理各项事务。
“穆总今天好帅啊！我把传真件呈上去的时候，他竟然一直对我笑呢。”前台丁小姐一脸陶醉的表情。
“小丁，你可真有意思，穆总哪天不帅了？你的意思是说穆总今天很帅，那他过去就不帅了？”营销部的陈部长最爱捉弄这个打扮的招蜂引蝶、声音甜死人不偿命的丁美芸。
“好了，都赶紧散了吧！你们能不能不要挤在穆总的办公室门口说闲话啊，这个月的奖金都不想要了是吗？”人事部的张大志永远一副如刀刻斧凿一般的凌厉深情。
丁美芸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有些嚣张地冲张大志抛了个媚眼、努了一下嘴唇，立马就落荒而逃地跑回前台去了。
张大志像“机器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尾随而至，“丁美芸，公司的牌子你就不能擦一下，你看看上面都落了多厚一层土了！”
哪有落土？哪有落土？我前天才擦的好不好！管的还真宽，好像公司是你家开的一样！丁美芸在心里嘀咕着，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哦，知道了，我这就擦，这就擦。”丁美芸笑得像个花痴似得迎上张大志像包公一般黝黑而铁面无私的脸。
“您看，张部长，我擦得多干净啊，您还满意吗？”丁美芸在心里痛骂自己就像个软骨头的卖国贼。可又能怎样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嗯，还行吧，擦一次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天都要坚持擦，这牌子可是我们公司的门面啊！”
“明白，您说的话我会牢记心间的。”目送张大志走远，丁美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拿起小镜子，挤眉弄眼、搔首弄姿。身后，银色的不锈钢牌子上“大成国际旅行社”七个红色的大字在阳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穆总的办公室暂时清静了，穆菁成轻啜了一口咖啡，把转椅轻快地转向窗口，轻松而闲适地望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和久违了的纯净的不搀一丝杂质的碧水云天。
这个时候，孙浩像鱼一样不合时宜地溜了进来，看着穆总浓密而乌黑的后脑勺，他有些犹豫该不该打破此刻难得的静谧气息。
“说吧，什么事？”穆菁成并没有回头，可他熟悉孙浩的味道，他的鼻子在不感冒不发烧的情况下，通常都会像“拉布拉多”一样灵敏。
“哦，不好意思，打扰您了穆总！有件事，您看您晚上有其他安排吗？如果有时间，可不可以一起出去吃个饭？”
“吃饭？和谁？有事的话你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哦，是明月要请您吃饭。就是去年年底我们在乐州时，您在西翠河里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儿，明月，您还记得吗？”
“......嗯，我想起来了，她什么时候来的北京？”穆菁成的面部表情看不出一丝微澜，脑海中却闪现出去年冬日冰冷的西翠河里，浑身湿漉漉的明月脸颊被冻得通红的惊慌模样。月光下的西翠河波光莹莹，明月忽闪着一双茫然无措的眸子，颤抖不已的身体躺在他宽大而厚实的臂弯里......
“她才来，大概一个星期吧，她说在棉花胡同请我们吃炸酱面。”看穆菁成半天没有说话，孙浩急忙说，“呃，我知道那个地方乱糟糟的，肯定也不会干净，您要是不想去的话，我现在就打电话推了吧？”
“......不用，我们去。”穆菁成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真的？那我回复她了！”孙浩有些惊讶地走出去回电话了。穆总今天有点奇怪，和他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在这种市井小店儿吃过东西。可今天他，竟然同意了，孙浩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真的，穆总他同意了！那你们几点钟过来？最好能早点过来，来晚了就没位子了，他们家生意很火爆的！你知道路吗？用不用我去路口接你们啊......”
明月迅速进入话唠模式，孙浩无可奈何地打断了她，“小姐，咱能不能矜持点儿，不这么大声儿行吗？”
“哦，好的，好的，我知道，主要是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久，终于能和恩人当面道谢了，我的心情实在是激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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